through the time

【守望先锋/Gency】Chocolate and Moon

算是AU,一个智械与人类依旧对立的世界,没有守望先锋、没有英雄。他们都是会生老病死的普通人。

如果不接受BE,可以在看到大段空白时停止阅读,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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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洲际的列车在铁轨上缓慢运行着,棕绿色的外壁上有一道道风雪腐蚀过的痕迹,配着恍啷作响的轮毂撞击声让这辆车显得破旧又寒碜,幸好车厢内还算干净整洁。

 

岛田源氏坐在最后一节车厢的小包间里。他算是有些军衔了,可以不用与那些毛躁闹腾的士兵们挤在一处狭小空间,并且为争夺一张可以用来打牌的桌子而吵嚷不停。跑了一整天,列车终于跨过乌拉尔山脉,即将靠近西西伯利亚平原了。窗外早已是白茫茫一片,车内的温度也不算高,但对于习惯了极端气候的军人来说,这种环境确实舒适得有些过分了。车厢内很安静,只有车轮与铁轨摩擦的回音和暖气片呼啦呼啦的声响,再加上车厢不断在进行某种节奏感极强的晃动,这一切让源氏感到有些昏昏欲睡。在战火最盛的东线阵营支撑了九个月,注意力高度紧张带来的疲惫感与长期缺乏睡眠的恶果终于一齐反噬,他的脑袋靠着冰凉的玻璃窗垂下了。

 

当岛田源氏再次醒来的时候,对面坐着一个人。

 

他的第一反应是伸手摸枪。冲击力强劲的大家伙们不方便带到火车上,他还是随身带了一把MP412,这些冰冷危险的东西永远是战火纷飞时节里安全感的保证。紧接着,源氏才注意到了对面那人的衣着与相貌。他放下了手。

 

“你好……齐格勒博士。”岛田源氏,一个从东线战场辗转到西西伯利亚的少尉、精通射击与搏斗、有着受过专业培训的侦查与反侦察意识、在战争岁月里也依旧显得体面英俊的年轻人,难得地发觉自己内心泛起一阵窘迫。

 

对面坐着的是一位不甚年轻的女士。她有着相当优美柔和的容貌,一头金色的长发仿佛被阿波罗神亲吻过的阳光,常常让源氏想起自己年幼时曾与兄长一次次瞒着大人偷偷跑去玩耍的那块广袤麦田。如果忽视这位女士眼角悄悄爬出的皱纹和带了些许伤疤的双手,说她长得像海报画册上的年轻女明星也不为过。事实上,在齐格勒博士曾到访过的几个军营里,几乎每个新兵入伍时都对她产生过些许憧憬——在军营这种同性别大量重复的地方,那些可怜的年轻男孩们就算只是看到一位异性的身影都能激动半天。不过,在他们进过齐格勒博士的医疗室或者听闻过她在战场上的事迹后,这种绮念往往都消失殆尽了。有些人会称她是“天使”,作为她救治过无数生命的褒奖,但更多人选择称她为“女武神”或“顶尖的疯狂科学家”,声音里带着货真价实的敬仰与敬畏。

 

“你好,源氏。”齐格勒博士摘下眼镜,将书签塞进了手中的厚本里。她的视力原本很好,但多年辗转于战地医院的艰苦生涯让她将过多精力耗费在破旧的无影灯和夹杂着沙砾弹片的伤口上,长此以往,她的双眼也有些累了。

 

源氏的面部肌肉抽搐了一下,他权当这是个友好的微笑。互相打过招呼以后,车厢内的气氛有些冷下来了。“语言”是一种需要练习的东西,然而过多的战争让每个奔赴在前线的人都感到精疲力尽、无心将时间花费到更加罗曼蒂克的交流上,他感到自己正在逐渐丧失某种表达情感的能力。如果齐格勒博士在她的箱子里随声携带着听诊器的话,她一定能马上发现我的内心是有多么不平静了,源氏想道。

 

“我听说,你们在东线战场上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是齐格勒博士打破了沉默的氛围。她曾救活过无数士兵,但大多数情况下都是那些士兵们对她感恩戴德、记挂非常,她很少会记住哪位病人的名字,毕竟战争的残酷在一段时间内让她忙得像流水线上的工人,又有哪个工人能记住每个产品的编号呢?好吧,这么说或许有些刻薄,但道理总是差不多的。岛田源氏是个例外。

 

齐格勒博士初次遇到岛田源氏的时候,他还只是个初出茅庐的二等兵,她也刚握上手术刀不久。见面的地点照例是在战地医院里,手术台上那位青年的伤口惨烈程度倒称得上是独为一档了。她几乎想要放弃,将宝贵的医疗物资留给更多有需要的人,最终还是靠着内心保留的一点仁慈与想要挑战自我的念头硬撑着完成了这台手术。不远处的战场上,敌我双方依旧打得火热,她甚至可以感受到大地的震动与飘到后方的硝烟味,这一切都让她的肾上腺素分泌到了史无前例的程度:她还是想救他的。在一个垂死的低级士兵身上花费了宝贵的八小时治疗时间,甚至在手术结束后破例给他留下了更多分量的止疼片,安吉拉▪齐格勒想,她对这个名叫“岛田源氏”的年轻人照顾得有些过分了,或许是因为某种雏鸟情节或者母性光辉的突然爆发——这是她独自完成的第一例大手术,而接受手术的年轻人在康复时期又异常听话,乖顺得让她有一种照顾弟弟的感觉。

 

至于源氏对齐格勒博士的喜爱是否也是出于这种雏鸟情结,就不得而知了。他的康复期相当漫长,齐格勒博士是那段时间来探望他次数最多的人。来自东方国度的男人表达情感的方式总显得有些隐晦,他知道自己内心逐渐膨胀起来的某种情绪,然而即使到了分离时刻,也没有表露出逾界半分的心思。往后回想起来,源氏对那时的自己甚至生出了几分叹息,毕竟他在进入军队之前也曾在家乡的酒肆廊坊中收获过许多少女真真假假的芳心,怎么每次面对齐格勒博士都会如此紧张呢。

 

毕竟面对的是齐格勒博士……毕竟那是安吉拉啊。当然,源氏没敢在齐格勒博士面前这样称呼她。

 

“是的,东线已经不需要我们了。”源氏尽量用平静的声音开始了这场对话。他不喜欢在难得的休息时间也谈论战争,但是如果谈话的对象是齐格勒博士……那么,说什么都好。

 

“不需要你们了……”齐格勒博士皱起了眉,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过的人都知道这句话的含义。东线战场是危机爆发的起源地之一,军队将最精尖的一部分兵力早早地投入这块火药桶,期盼的就是一场大胜凯旋。然而,结果并不乐观。她曾经在那儿提供医疗援助,亲眼所见抗争的惨烈。

 

看来,人类终于是支撑不住了。

 

“你不应该和我说得这么详细。”短暂的沉默之后,齐格勒博士用略带不赞同的语调说道,“这个消息,目前还是机密吧。”

 

“是的。为了防止民众对撤军的恐慌,上面抽调了其他兵力去应付东线作战,虽然那些士兵都是,你明白的。”源氏毫不在意地说出了堪称重大机密的消息。上位者与旁观者总是自大地认为,战场上的人会被日复一日的战争磨平棱角与不必要的同理心,甚至许多士兵都会逐渐陷入这种自我麻痹。他无法接受,这样的士兵与智械又有什么区别。

 

安吉拉懂的,只有她能懂了,源氏像渴望得到氧气的潜水者那样期冀着。

 

“什么……”齐格勒博士蓦地抬头,她的目光与源氏的对上了。

 

配备有精良的武器装备、接受过专业训练且作战经验丰富的精尖士兵或许还能在东线战场上觅得几丝生机,但是,源氏提到的“其他兵力”,大概就是义务兵与刚走出军营的年轻人了。怀抱着满腔热血与不适时的天真想法,他们甚至无比向往能够进入冲突最激烈的核心地带,太多的英雄主义洗脑让他们觉得自己一定能拯救世界。

 

然后,他们的生命就戛然而止了。

 

齐格勒博士想到了她救治过的最年轻的人。那是一个瘦弱矮小的孩子,看样子根本没满征兵的年龄,大约是偷偷混进来的——许多地方官员为了保证每次征兵的人数,对于应征人员的具体情况根本就不细查。这个男孩被送来时就注定了死亡的结局,就算那时候的齐格勒博士已经是经验丰富的战地女医师了,她也对这孩子的创伤感到无能为力。他的肚子被尖刺划开了,激光灼烧血肉的气味弥漫在这个瘦小的躯体中,伤口是他生命中最后一件穿着的外衣。

 

他的双眼大而明亮,带着一股回光返照的脆弱生机。齐格勒博士为他擦拭掉脸上的鲜血与尘土,她希望这可怜的男孩在离开时至少能有一处是原本的。他冲着金发女医师努力地咧着嘴,双唇蠕动着好像要说些什么。没用的,他的喉管受到严重的创伤,连最基本的震动也无法做到。齐格勒博士看着他不断张嘴,好像在重复某个单词,某个在各种语言里都有相同发音与含义的词语。

 

妈妈。

 

在收殓完这批尸体以后,齐格勒博士罕见地被一股反胃感所支配。她跌跌撞撞地冲向水池,扑上脸的水流让她本能地闭上双眼。一片冰凉黑暗中,她又看到了那个孩子,一个健康、完整、有人疼爱的男孩。

 

一时间,岛田源氏和齐格勒博士都陷入了沉默。

 

看着安吉拉的表情,源氏得到些许安慰:并不是只有他为不相干的生命感到难过,他仿佛从安吉拉那里得到了某种十分重要的认同感。

 

之后,是源氏先开的口。

 

“假如……我是说假如,这场战争能够结束,齐格勒博士,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回到苏黎世,再去买一袋童年时我最爱的那种手工巧克力。”齐格勒博士想了想,抛出了这个答案。

 

源氏感到有些惊讶,就好像他发现了女医师的另一层灵魂,这层灵魂中包含着柔软、甜蜜等各种美好的形容词,这种发现逐渐让他内心有股膨胀的欣喜。

 

“那么你呢?”齐格勒博士颇为兴致地催促着源氏。对他们这种人来说,幻想一下未来的美好时光几乎算得上是最大的乐趣了,“你应该可以娶个美丽的妻子,再生个孩子,闲来无事就带他们去赏月。我听说,你们日本人对月光情有独钟。”

 

在那个时刻,源氏承认,他很有邀请齐格勒博士——邀请安吉拉赏月的冲动。今夜的月色真美啊,如果他说上这么一句,对东方文化不甚了解的安吉拉是否能够明白他的含义呢。

 

齐格勒博士仔细观察着源氏的表情,好像在期待着什么。

 

“如您所愿,希望在战争结束后,我会找到我的爱人,然后用最传统的书信向她告白。”源氏有些不敢抬头看安吉拉,这已经是他能作出的最大努力了。

 

“那么,祝你成功。”齐格勒博士突然笑了。她笑起来很好看,在烈火硝烟中淬历过的优雅与苦痛同时柔和在那双湛蓝的眼里,或许有人能从那双眼中读出天神的慈悲。

 

当源氏鼓起勇气抬头时,他捕捉到了安吉拉冲他眨眼的小动作。

 

然后,他们一齐笑了。安吉拉的包里还好好存放着源氏从天南海北各种不同地方给她寄的那些明信片——这大概能算是“书信”了。

 

火车靠近了下个站点,他们有十几分钟下车溜达的时间。

 

源氏站起来,动了动坐得有些僵硬的身躯。他抹去窗户玻璃上的雾气,看到窗外是一片白茫茫的景致,然而寒冷并阻挡不了站台上叫卖商贩的热情。他想,或许可以下车,给安吉拉买几块巧克力——毕竟是从瑞士来的姑娘,记挂巧克力就好像记挂她的家乡一样。

 

“当心!”

 

 


 

 

剧烈的爆炸声,哭泣与尖叫,烧焦的肉味与血腥气。源氏以为自己做了一个梦,没有摇晃的列车与金色头发的女医师,没有书信,没有巧克力。

 

有个头发染成粉红色的士兵扛着蓝盾炸飞了他身后的那个智械,智械手中的枪与射入女医师体内的子弹型号相符。他的战友们纷纷举起武器进行反击,这一切和他平时经历过的那些场景没什么两样。除了他紧紧抱住的躯体,在寒风与冰雪的不断侵蚀中已经开始冷下去。源氏有些茫然地环顾四周,列车的窗户被一排子弹贯穿,碎玻璃像瀑布一样泼洒下来,大概是有几片扎进了他的肉里。他一时间有些无法理解这个世界。

 

永冻平原的风带走了最后一缕温度。源氏不断摩挲着安吉拉的手,就好像她在他的康复期时曾经做过的那样。她说,士兵的手非常宝贵,他要能够紧握武器、能够保护自己。源氏一直认为,她的手才是最宝贵的。他记得安吉拉用这双手拯救了他的生命,推车带他去晒太阳,扶着他一步步重新走过刀山与荆棘。他在第一次接受到这种触碰时感到害羞,当他终于习惯了一切——


安吉拉。他贴着她的耳朵呼喊。安吉拉,安吉拉,安吉拉。一遍又一遍,像是为了弥补过去未能表达的一切。


 

“既然你躺着养伤很无聊,我们还是聊天吧。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

 

“2月14日,西方的情人节。在你的家乡,有姑娘等着你吗?”

 

“齐格勒博士,这……”

 

“别害羞,我不想在你面前也一副公事公办的脸了。好歹比你大一些,那就听我的,如果还没有喜欢的姑娘,以后记得在情人节给她送巧克力。”

 

“谢谢。不过,在我的家乡,与伴侣共同赏月是一种常见的表达情感方式。”

 

“很浪漫,希望你找到共同赏月的姑娘。好,为了让你有力气走出门赏月,我们继续复健吧。”

 

 

 

现在,他又是孤身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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