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配罗/Criska】如果人类与吸血鬼相爱？（上）
一个轻松的小短篇。
1
克里斯默默将手伸到枕头下面，那里藏了一把枪——好吧，只是一把仿真枪，他可是一个守法的好公民。不过，这把精致的仿真枪用来吓唬那些入室盗窃的小毛贼应该还是绰绰有余的，克里斯想到。
那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是从阳台处传来，估计窃贼搞不定那扇防盗系数一流的门，所以转而从比较容易突破的阳台进入了吧。但是，等等，自己家是在这幢大楼的第七层啊？！大楼外部平整光滑，没有什么可以攀爬的地方，为什么一个小偷能够冒着摔死的风险，爬这么高来盗窃？克里斯不觉得自己家里有什么特别值钱的东西，他有些佩服这位小偷先生——或许是小姐——的敬业精神了。
就在房屋主人胡思乱想的时候，那位意外访客已经逐渐接近了屋子里的唯一一间卧室。克里斯的观察力非常敏锐，他很快就察觉到，这位小偷先生——姑且就当这是一位男性小偷了，让女孩子爬这么高可真不够绅士——似乎对家里的财物没什么兴趣，反而是冲着人来的，毕竟这间卧室中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就连保险柜——当然里面只有一本没什么积蓄的存折和他的创作手稿，都被放在了客厅里一个比较显眼的位置。奇怪的小偷，克里斯疑惑地皱起了眉。
难道是来寻仇的？克里斯想起了他看过的无数电影和小说，那些心狠手辣的杀手们通常都是在这种夜黑天高的晚上潜入目标家中，然后一击毙命，干脆利落的动作真是酷极了——如果自己变成了杀手的目标，那就一点也不酷了。克里斯低头看看自己肌肉发达的臂膀和腹部六块巧克力腹肌，很好很健壮，拉出去打架都能吓唬到一批小混混，但是，再发达的肌肉也抵不过一颗子弹穿脑过啊。
世界再见，我到底惹了什么人。被自己的脑内剧场彻底惊吓住，克里斯满脸生无可恋。
不过，无论如何，还是要拼一把的，坐着等死这种事只有傻瓜才愿意干。克里斯的大脑飞速运转着，他想了无数个突破的方法，最终还是决定以不变应万变，先躺下装睡，等那人放松警惕时再来个出其不意的突袭或许比较好。当然，只希望他不要一进门就一枪爆头，上帝保佑我，阿门。从不信教的克里斯此时突然变得无比虔诚。
卧室门被轻轻推开，发出了细小的吱呀声，门后面的那个人似乎有些迟疑，静静等了一会儿，借着月光看清床上的人还在沉睡后才放心地继续前行。他的脚步声很轻，但最诡异的还是那让人完全察觉不到的呼吸声，就好像……他是个不需要呼吸的死人。
画风突然从枪战片变成了恐怖故事呢，到底怎么回事。克里斯感觉自己真是活见鬼。
2
卡卡是个吸血鬼，一个很年轻、很年轻的吸血鬼，一个善良而虔诚的吸血鬼，他虔诚地信仰着上帝……才怪呢。吸血鬼信仰上帝，说出去绝对能让那些老得想死也死不掉的吸血鬼前辈们活生生笑死。没错，吸血鬼也是有死亡的，虽然他们本来就都是一群没有呼吸没有心跳的“死人”。
不过，卡卡确实信仰过上帝，那是在他还算个普通人的时候就从小认定的宗教信仰。因此，即使在十岁那年被转化成吸血鬼后，他也显得比大多数吸血鬼都善良许多，甚至要不是因为太久没进食而饿晕后被人掐住喉咙强灌一桶鸡血，估计他会成为历史上第一个把自己饿死的吸血鬼。还好，卡卡最后终于认命了，其实吸血鬼的生活没有什么不好，依旧有得吃有得睡，身边的朋友们也都很有趣。
没有家族和监护人庇护的幼年吸血鬼很难独自存活，卡卡幸运地被意大利的米兰一族所接纳了，他们的族长马尔蒂尼甚至愿意当他的监护人，这种好事几乎就没有几个半路转化的吸血鬼能碰到，毕竟这种吸血鬼往往被认为血统不够纯正，与纯种吸血鬼比起来也缺乏了那种天生的速度与灵敏。米兰的吸血鬼们倒都挺喜欢卡卡，或许他们都是颜控吧，大家愉快地接纳了这个家族的新成员。
吸血鬼有着无穷无尽的生命与时间，他们的容貌变化在成年以后就会变得非常缓慢，就比如米兰族长马尔蒂尼，他的具体年龄已经很少有人知道，年轻的吸血鬼们纷纷猜测这位伟大的前辈至少有着四位数的年纪，然而他依旧有着一副四十多岁优雅贵族的容貌，在卡卡加入米兰后经历过的那么多年里似乎完全没有变老。卡卡今年有130岁了，这个年龄还是算上了他作为人类的时间，如果仅仅以被转化为吸血鬼的时间来算，他才刚满120岁，也就是说，刚刚算得上是一个成年吸血鬼。
在还未成年的时候，那些年幼的吸血鬼们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族人的照顾，他们不必亲自去捕猎也能有新鲜血液享用。卡卡拒绝食用人血，他总是忍不下心来将曾经是自己同类的生物视作食物，一百多年来一直以鸡血牛血等动物血液充饥，这曾经引起了马尔蒂尼的担忧：毕竟卡卡刚被转化成吸血鬼的时候，看上去实在有些发育不良，更何况他又天天只喝那些没有什么营养的动物血液，还不听劝，万一以后长不高可怎么办。幸好，卡卡并没有变成一个病弱的吸血鬼，等到他作为吸血鬼的成年日到来之时，已经有186公分的身高了，身体也很健康，这让那些看着他长大的族中长辈们感到欣慰无比。
今天是卡卡成年后的第一天。每一个刚成年的吸血鬼都需要经受住考验才能继续在家族中留下，否则就必须按照代代流传下来的古老规则被驱逐出去，成为一个四处流浪的吸血鬼，同时被各个吸血鬼家族和狼人、驱魔人等追杀，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卡卡要面对的考验是，独自在外生活七天，并且依靠自己的力量喝到人类血液——必须是咬着人类颈动脉吸血的那种，从医院血库里偷血袋可不算。
得知将要面对这种考验，卡卡顿时觉得自己的吸血鬼生一片灰暗：他甚至都没有喝过人血，这次竟然被要求主动攻击人类并吸血？简直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向平时亲切又和善的马尔蒂尼撒娇卖萌地祈求换一个考验，然而，一向疼爱卡卡的米兰族长这次却显得格外无情，表示卡卡必须经历这个考验才能继续留下来，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于是，在成年礼完成后，卡卡就被迫走上寻找猎物的道路。七天，只有七天的时间，这短短一百多个小时对于吸血鬼漫长的生命来说快得就像流星划过，卡卡每天都一筹莫展。
转眼间已经过了三天，卡卡还是没有决定好目标，他对米兰、甚至是对意大利都太熟悉了，完全不忍心对这片土地上任何一个热情又美丽的人类下手。米兰的吸血鬼们都替卡卡感到担心，他们不希望失去这个朋友，纷纷七手八脚地出谋划策。最终，卡卡接纳了舍普琴科的建议，买了一张飞往马德里的机票，希望自己能够在陌生的土地上变得勇敢一些。没错，机票。吸血鬼不会飞，他们也是需要搭乘人类交通工具的。
马德里的阳光和意大利一样放肆而炙热，卡卡昼伏夜出地寻找着目标。他理想中的目标是这样的：最好是个成年男性，身体强壮而且年轻健康，这样就不会因为被吸一点血而受到太大的伤害，反正自己只被要求去吸人血，并没有被要求将某个人类转化成吸血鬼。经过一整晚的观察，卡卡选择了一个独居的男人作为目标，那人有着高大的身躯和健壮的肌肉，看起来就很美味——糟糕，吸血鬼对人类血液那与生俱来的渴求还是无可遏制地冒出了头。
3
卡卡原本只是想趁着那个男人睡觉的时候去吸点血，就像被蚊子咬一下，明明一点也不疼——好吧，是会有点儿疼，但也不至于反应这么大吧，更何况自己根本就没有碰到他啊？！被一把枪顶着脑袋的卡卡全程懵逼状。
“说，你是谁，半夜偷偷摸摸来我家干什么！老实点别动，我要报警了！”没想到这个意外访客完全没有身为小偷或者杀手的自觉，两手空空地走到自己的床前，甚至如此轻易地就被抓住了，克里斯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头一次被人类威胁的卡卡不知道说什么好，总不至于直接说“我就是来吸你一点血的行行好让我咬一口不然我就要去流浪了”……已经很久没有与人类交流了，卡卡努力回想着自己短暂的人类社会生活经验，终于确定，这个男人，大概是把自己当小偷了。从阳台爬进来的时候，他走过这间屋子的书房，猜测到屋子的主人应该是一位作家，因为书桌上还摊着写到一半的手稿，纸上的文字非常漂亮，这让卡卡对屋主产生了几分好感。既然是文化人，那应该可以好好交流，卡卡决定在不暴露自己身份的前提下，与这位举着枪的男人进行一次亲切友好的会谈。
“那个……先生？能不能请你放下枪？我没有恶意。”马德里使用的官方语言是西班牙语，但这个男人脱口而出的却是葡语，幸好卡卡年幼的时候曾经在巴西生活过，因此两人语言上并没有交流障碍。
后脑勺的枪口又顶得更紧了一些：“大半夜的鬼鬼祟祟，一看就有问题，不要想着狡辩了，我这就报警。”克里斯丝毫不放松警惕，这个陌生的男人后退到了房间的角落里，整个人都被阴影笼罩着，看不到脸，但他的身高和自己差不多，要真打起来，哪边占便宜还不一定。克里斯摸索着想要报警，一时匆忙间竟找不到那个平时一直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了，他有些急躁。
“你是在找这个吗？”卡卡举着一个银白色的机器问道，他趁克里斯分神的时候飞快地移动到了离男人最远的角落，还顺手拿走了被落在床铺上手机。就算不是纯种吸血鬼，他的速度也比普通人类快上好几倍。
克里斯目瞪口呆地转身看着那个神不知鬼不觉就出现自卧室另一个角落的人，他不敢相信，一个一秒前还在自己眼前的人竟然会在下一刻就出现在离自己最远的位置。
“抱歉，先生，我不能让你报警……希望你能让我离开，我什么都没有干。”卡卡特别无辜地摊着手，以证明自己的清白。克里斯更加暴躁了，突然出现的这个男人怎么看怎么诡异，虽然他确实不像安了坏心的样子，但行迹实在可疑，更别提那诡异的移动速度，这种速度是人类所能达到的？
等等，人类？克里斯隐约觉得自己触摸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他依旧举着那把没什么用的仿真枪虚张声势，仔细地观察着那个现在站在月光下的男人。男人长得很高，有着一头微卷的黑色头发，五官精致优雅，神情也显得无比平和，总体说来是个外貌英俊的人，除了皮肤有些白得不健康，就像长久没有经过日光照射一样。他看上去像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好人，但似乎缺少了一些生气……克里斯敏锐的直觉告诉自己，一定有什么关键细节被错过了，他继续细细打量着卧室对面的人：眉毛，眼睛，鼻子，耳朵，嘴唇，牙齿，看上去似乎都没什么问题……不，牙齿！他终于注意到了那人微微露出的尖牙，再加上飞快的移动速度和苍白无血色的皮肤……
“你是吸血鬼？！”克里斯惊讶得叫出声来，满脸难以置信。
卡卡沮丧极了，他没想到，自己在成为吸血鬼后第一次和人类接触的过程中，就被无情地识破了身份。看来自己不仅是捕猎技巧太差，连伪装都不过关，家族一定不会要这样一只没用的吸血鬼了，卡卡心灰意冷地垂下脑袋。
克里斯看着对面那个人——准确来说，是对面那个吸血鬼，一下子就垮了脸，内心顿时充满了负罪感，仿佛是自己欺负了他一样。
等等，明明你是个吸血鬼，吸血鬼不都应该很厉害很能打么，怎么就出了这么一个温和善良的变种？再说，我也就随口一猜，怎么这只吸血鬼那么诚实，连话都不多说一句，也太没有戒心了吧……克里斯的脑内飞过一万字吐槽。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内心的惊讶逐渐被爆炸般的喜悦和激动所覆盖：这世界上果然有吸血鬼，太棒了！
要论对吸血鬼的喜爱程度，克里斯称第二的话，那么全马德里就没有哪个人敢称第一。他从小就对各种各样的吸血鬼故事表现出极大兴趣，长大后更是一本正经地将吸血鬼当做一门学问来研究。对吸血鬼的了解大大启发了克里斯的创作灵感，他曾经写过好几本关于吸血鬼的畅销小说。只是，随着年纪的增长，克里斯也不得不承认，或许吸血鬼真的只存在于传说中，他喜爱的一切都源于人类的想象。没想到，在一个平常的夜晚，自己竟然碰到了一只吸血鬼，这种感受甚至比自己成为了皇家马德里的当家球星——这是克里斯年少时的梦想——还要梦幻和美妙。
现在轮到卡卡惊讶了。年轻的吸血鬼看着对面的人类从惊讶变为狂喜的表情，觉得无比诡异：不是说好的人类都害怕吸血鬼么，为什么这个人类那么兴奋？卡卡觉得自己反而被吓到了，他愣愣地盯着克里斯，不知道该怎么对待这个激动得好像要冲上来的人类。
“吸血鬼先生，我能和你好好聊聊么？”克里斯从小到大有无数个关于吸血鬼的问题埋在心里，这下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他实在忍不住内心的躁动了。不过，幸好他还记得多问一句：“但是……你为什么会找上我？”总不至于是自己对吸血鬼的热爱惊动了真正的吸血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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